這次帶母親一起出游，很有些忐忑。母親身體不好，瘦弱，西北自駕游時間半個月，行程6500公里，景點相距甚遠，每天一半時間是要在車上度過的，能不能經(jīng)得起折騰？母親的目光是期待的，工作這么多年，每年都帶孩子全國各地跑，從來沒有帶母親出行一次，做好充足準備，出發(fā)！
車行至開封路段，前方發(fā)生事故，停停開開，2公里的路走了2小時，回頭看母親面色蒼白，快速吃了暈車藥，還是沒擋住嘔吐。開始后悔，這才剛啟程，怎么是好？好在后面的路很順暢，到西安下車的時候，母親已經(jīng)恢復如初了。
帶老人出門和帶小孩子出門有很多共同之處：小孩需要抱，老人需要扶，小孩吃軟飯，老人吃飯?zhí)簟３鲩T之前，先檢查包里有沒有吃的，喝的。走在路上遇到臺階或路不平，都要伸出攙扶的手，太陽太大，還要打著傘，一般情況我的形象是左手挎包加打傘，右手永遠攙著老太太。以前出門，手里不是手機就是相機，今年出門，偶爾用相機拍照，拍的還都是老太太。我眼睛能看到的都是陪襯母親的風景，日月山的涼風，青海湖的無垠，張掖的七彩丹霞，莫高窟的千年蒼蒼，千里戈壁的寂寥荒涼，壺口的泥色黃河，延安的紅色回憶，換來母親開心的笑容：“想不到我70歲了，竟然走那么遠的路，我也瘋狂一次?！痹诓杩粗珑R的鹽湖，母親望著成吉思汗的鹽雕，低頭抓起地上的鹽仔細研判，目光在鹽雕小制品上停留很久。出門多了，連孩子都對旅游區(qū)的小玩意不屑了，當時我沒在意，現(xiàn)在想來母親應該是很想要一個的，和孩子想要玩具一樣的心情，可惜我沒有理解。
漸漸地我發(fā)現(xiàn)，母親走路要時刻在我左右；偶爾我有離隊的時候，總能遇到到她回頭找尋我的目光；就餐前母親旁邊永遠給我留的位置；上個景區(qū)內(nèi)交通車，她也和我寸步不離；和女兒斗嘴，母親要么不出聲，出聲必是聲援我，她看不慣我女兒“欺負”我的樣子。她一直走在我身邊，和小時候比，我倆只是換了位置。她越來越護著自己的子女，連疼大的孫女也排后面了。她那么聽我的話，我說什么她都愿意相信，甚至能從她那里感受一點被崇拜的情緒。
母親攢足了力氣跟著我們的隊伍，脊背依然挺直，不管多艱難的歲月，她在我印象里一直是齊整的，嚴肅的。出門前照照鏡子，用梳子把花白稀疏的頭發(fā)打理的紋絲不亂是她的形象。現(xiàn)在我側(cè)臉就能看到母親的頭頂了，病愈后的母親弱不禁風，母親的手在盛夏也是涼冰冰的，牽著母親的手，想著她牽著我的舊時光，只不過這手瘦骨嶙峋且堅硬，她看我的目光也如我當初看她般順從而依賴，不知不覺我已經(jīng)成了她的依靠，我有點貪心，想讓這依靠能久遠一點。
